小时候，我得到过一份有生命的礼物，是一只狗。那也是我养过的唯一的一只动物。

    那个夏天，林把它送给我的时候，它还非常小。它会躺在我的裙子上睡觉，然后用它温暖湿润的小舌头，轻轻舔我的手背。

    我在灼热的阳光下，飞跑着去超市买牛奶和牛肉干。我不知道我可以给它什么更好的东西。一颗心在跑的时候，跳得让我疼痛。

    我们一起生活了一个星期。我叫它小乖。常常一起去公园散步，它跟着我，因为太小，跑起来还摇摇晃晃的。我擦地板的时候，它就在纸盒子里探出小脑袋，，我擦到哪里，它的视线就跟到哪里。我们常常玩的亲密游戏是，我叫它的名字，然后躲起来，它开始四处找我。

    很奇怪它的眼睛，像一个婴儿的眼，纯洁、无暇。当我们互相凝望的时候，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。

    一个星期后，它突然生病了。不肯吃任何东西，一直躺在角落里睡觉。林对我说，你给它吃得太好了，伺候得太细心。一条小杂种狗，随便养着就是了。可是，我已和小狗产生了感情，怎么不管它呢？我把它抱到林的家里，请林的妈妈帮我照顾它，给它吃药，用冷毛巾垫在它的小脑袋下面。

    那个晚上，我留在林的家里，怕小乖会死掉。它已经处于弥留状态。我不肯吃晚饭，坐在地上，一边抚摸着它，一边不停地哭。林的妈妈说，不用这样伤心，它只是一条狗。

    那天我和林的妈妈一起睡在阳台的凉席上。半夜，突然惊醒，我听到小乖细细的叫声。它趴在我的肩上，用它凉凉的小舌头，舔我的耳朵。

    它来告诉我，它好了。我们没有吵醒任何人，黑暗中，我抱着它的温暖的小身体，泪流满面。

    我把小乖留在了林的家里，坚决不肯再带它回家。下楼的时候，小乖一直跟着我到楼道口，睁着疑惑的眼睛，不知道我为何不抱它一起走。我看也不看它，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
    林说，你真的不要它了？

    我说，是的。我承担不起这份感情，还是断了好。

    小乖在林的家里留了很长时间。我偶尔去看它。它总是认出我。围着我撒欢，躺下来让我抚摸它的肚子，显得很快乐。

    后来林因为搬家，把它送到乡下。最终我没有了小乖的消息。

    林说，你的残忍有时真让人吃惊，你就这样抛下它就走。

    我没有说话。因为我觉得太深刻的感情，只能让人选择逃离，甚至没有勇气去承担分别。

    直到现在，我仍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愁怅和懊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