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是喜欢穿着一件沾满灰尘的棉布裤和黑不拉叽的衬衫,一副男人的打扮,在我的记忆中,她喜欢大声叫唤我“死丫头”,用那双粗糙的能当砂纸的手把我从小朋友推里扯出来。
我又看到她拖着一车沙在工地里大声的跟她的同类说笑,沙哑的声音和嘴里的污言浊语促使我把送给她的饭一扔,便逃也似离开,身后是她不满的吼叫声:“死丫头,什么态度啊。看老娘回家怎么收拾你。”我怕她,更看不起她的形象。
每每开学,她总是从柜子最顶上拿出一个盒子,里面全是起了毛的零票子,她把唾沫重重的吐到手上,一张一张的数,递给我的时候还不忘骂道:“讨债鬼,要是白花了老娘这些钱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我怕她,不敢违逆,每当我捧着印有烫金字的奖状回家,她总是斜着眼瞟一下:“有个屁用,看来看去也不能变成钱票子。”我跑到床上咬着被子哭,哭我有个这样的妈妈,哭我怎么会是一个不修边幅、不会体贴的女人的女儿。
那天我从床底下捡到一张发黄的照片,照片上的女孩甜甜地笑着。两条粗粗的麻花辫摆在胸前,我问她:“妈,这是谁啊?”她先是一愣,接着一巴掌把我打蒙了,我眼眶里的泪水不可掩饰。“四丫头,连老娘都不认识,白养活你啦,给我滚。”我捂着红肿的脸,抱着棉被号啕大哭。照片上的是她?不可能,照片里明明就是个美女!而她,高腮帮子,黑瘦脸,一嘴的黄牙,更不用说身材了,竟是她?
后来 ,姨告诉我,这十几年来她为了我什么脏活都干,为了我,她到镇上去给人洗碗,通下水道,只要能给我挣学费,她什么都不怕。也就是说,她为了我,放弃了自己的美丽。
现在,我离她有几百公里的距离,回忆起她卖力干活的样子,为我缝棉衣的样子,她从不来学校看我,但每个月末,她总是让人给我捎来伙食费。仔细想想,她从没添过新衣,只穿爸生前的旧衣裳,我的不理解给她带来了多大伤害?
我拿起话筒,按下号码:“……喂,妈,我想你了,到城里看不到你,来看看我,行不?”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开始急促,接着变成哽咽:“死丫头……”
我用亲情与爱做了一个公式,是一个美女与她的等式……